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风水宝地·二狗子山(4)

#今天答应要更的,必须更。天塌下来也要更。
#接下来我打算逼自己变成一道荤菜。
#我文章里的干货是真的。

       办公处的后堂放置着一口薄皮棺材。仅有一盏长明灯搁在上头,昏暗抑郁。张启山经过的时候,看到棺材接缝处淅淅沥沥滴落着一些黏稠快要凝结的棕褐色物质,沉默着踟蹰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下属也不敢多嘴,两只眼睛乱瞟,突然就看到了长桌上的黑白相片。相框里的女人丰腴漂亮,正露齿而笑,似乎只有三十来岁,正是肉体完全成熟,散发出甜腻芬芳的时候。鬓边的一朵蔷薇,不知是紫红还是大红,很艳丽的样子。真是个好看的女人呐!
       这天夜里,张副官果然没有回来。
       凌晨时分,二狗子山里突然传出了六发连续射击的枪声,在夜间的雾气里惊起无数鸦雀,漆黑的夜空顿时一片沸腾。全村的狗同时发疯似的狂吠,然而没叫几声,就都变成了胆怯的呜咽。张启山猛得拍桌而起,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归于沉寂。
       夜深林密,纵使担心,亦不能贸然行事,这是他作为长官应有的担当。

       当地驻扎的兵丁支支吾吾,连一个坟地的大概方位都说不上来。霍家这档子事儿寻常人回避都来不及,谁有空管他葬在哪里?除了那个命硬得像铁打的似的霍阿六,也只有佛爷家里藏着的那位知道具体方位了。当然,谁也不敢这么回他。
       张启山靠着窗户,一夜无话。

       天刚擦亮,村口传来汽车的轰鸣声。站岗的卫兵先是看到了一双长长的耳朵,然后又看到一对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接着又看到了一张露着大白牙的嘴巴。驴?开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有人把驴捆在了车顶上开了过来。张启山一拉开车门看见睡眼惺忪的齐铁嘴正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烘山芋,一边吹,一边啃。
       "我也给你揣了一个过来。"齐铁嘴冲张启山张开了怀抱。张启山有些错愕,却言听计从地把手伸进齐铁嘴微微解开的褂子里,摸到了一个带着他体温的烘山芋。车顶上的驴羡慕地看了一眼张启山。

       即使他被一个烘山芋烫得吐舌头,村里的人还是怕他,在这个村子里,齐铁嘴的名字和阎王是一个意思。
       张启山素来不会多问齐铁嘴问题,也不敢多问。算命的,既不瞎也不瘸,那说多了可是要折寿的。晦歌朔哭,皆当有罪。阴纪其过,天夺其算,一算十二年。虽然说出口有些矫揉,但这种情绪只能归结于舍不得。

        张启山叫人给他准备了茶水,安排他坐在办公处的前厅喝。齐铁嘴刚坐下来,喝了一口,便顿住了,叫过一边张启山的下属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霍阿六左手是六指,所以才叫阿六,并不是行六,对么?"
       张启山拿着潮过水的手帕走过来递给齐铁嘴。"是六指。现在我只想知道副官怎么样了,怎么救他。"
       "进山救。"
       "哦?"
       "丑时三刻进山,进山之后就要全仰仗佛爷了。"齐铁嘴冲张启山拱了拱手。"当然,现在我要替一个人算命。"
       "谁?"
       "后堂躺着的那个。"

       张启山屏退众人,只留下自己和一个贴身的下属,还有齐铁嘴。下属没有想到给死人算命还要开棺,当时心里就有点不愿意。棺材打开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腿软腰颤,几乎一头栽了进去。相片里丰腴美丽的女人支离破碎地混杂在甜面酱一样颜色的混合物里,颜色晦暗不明,只有鼻尖,耳廓,指头还在浑浊的色彩里露出零星的雪白。一时间,他管不了对面的是他的长官了,他疯狂地跑出去,却在门框上绊了一跤,吐在了房门口。张启山扛着棺材盖,在酸臭中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齐铁嘴安抚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无事不起卦,这是基本功。而由何处起占则有许多选择,可以是生辰八字,可以是面相手相,可以是器官内脏等等。当然,许多算命先生喜欢用生辰八字,是因为他们用的不是卦,而是星盘,这又是另一种算命的方式。面相手相,肢体器官也可用于易占和杂占等几种不同的术数,这些选择实在太多,拼的是一个算命先生的家学和经验。
       言而总之,齐铁嘴有能耐看着这一堆人肉炸酱算。算命先生的脑海里是星辰大海,宇宙洪荒,当然,这一个复杂的过程主要以翻白眼和掐手指表现出来,齐铁嘴齐大先生也不能免俗。
       "如何?"
       齐铁嘴放下抬起的左手,"今夜抬棺上山。"
       张启山的下属擦着嘴巴,打着饱嗝,背上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心里突然很佩服张副官。

       二狗子山的南侧小峰其实原本就是坟山,村中原住民的祖坟大多集聚于此。霍阿六家的曾祖也埋于此处。而齐铁嘴给霍家后人点的穴却全部散乱分布于主峰的深山老林里。那里原本是獒老大的主要活动范围。仿佛记仇似的,齐铁嘴生生把獒老大的地盘变成了个大坟头。
天气并不凉爽,那棺材的气味更是一言难尽,若非遇到张启山的士兵,这抬棺的几个人估计都能吐得直不起腰来。

       是夜,齐铁嘴抬手起卦,一卦空亡,丛辰偏煞。他的手抖了。
       张启山理着袖子走过来,看他脸色惨白,有些担心,"怎么了?你不舒服?"
       齐铁嘴把手揣进袖子里,"副官暂时没事。我们明日再……"
       “到底怎么了?”张启山眉头皱了起来。
       “不可说。”
       张启山定定地望着他,笔直地走近了齐铁嘴。此刻他终于有些恨了,恨那个会算命的人不是自己,恨这个算命的是自己最舍不得的那一个。

       齐铁嘴闭目,承受着张启山复杂的目光。山里有个东西在跟他对着干。可是他不知道是谁。

【作者】我一直在反思,有人点ABO和哨向的梗,我必须完成清水到三轮到车到航母的转变。(`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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